法国不少人喝的葡萄酒,是在超级市场售卖的廉价货,港币二三十元便可购得一瓶;更廉的也有。
这当然因为,法国是世界葡萄酒大产区之一。法国人“近水楼台先得月”,自然优胜于他人了。
唐晓峰的《人文地理随笔》说到北京的什刹海:人明明在都城市尘之中,却还可以临清波,眺远山,十分难得。什刹海的“银绽观山”因此闻名。“山含烟素,波明霞绮”之类的山水诗句照样作出来。这是什刹海文化的一大特色,京城里没有第二处。因为是景点,便成为会聚之所,谁都要站上桥头体味一下。
可知“近水楼台”其实是怎样的难能可贵也。
葡萄酒,过万元一枝绝不稀奇,然而,这不等于说,十数或数十元一枝的,就必然不是好酒。
“酒逢知己千杯少”,这千杯少,不是由于酒好,而是逢上了知己,谈得投机,是要紧。
有的时候,本来觉得酒不大好,本来不大想喝,可是谈着谈着,来劲了,便也喝了起来,一瓶酒,轻易便喝尽了,这个时候,不假思索,一掦手,便再来第二瓶,那管得了到了哪个时辰?家里是否有一个佳人在守候?
由此换得个薄幸名。
白居易诗《问刘十九》: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想这刘十九,多半是农民。农村重男丁,又无文化,孩子生得多了,以次序为名,倒也爽快,不必伤神。想这白居易,好饮之余,还别有怀抱,这才急不及待,把人家新酿成还来不及过滤的得好(新醅)的酒也照喝不误。桌上有红泥小火炉,一是用来暖手,二是用作烘酒。喝的,多是黄酒了。
夜里,天快下雪了,能干一杯吗?白居易问。不是谁不让干,而是有无对手或对手有无而已。绿蚁是甚么?酒初酿得,未及过滤完成,酒上浮着一些残渣,呈绿色,叫绿蚁。蚁是绿,炉一定红。倘若有了对手,喝将下去,白居易这首诗便可能起码多了两种颜色: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白雪晚欲来,黑夜千杯无?
平仄可能欠奉,但平仄从来不是好诗的首要条件,白居易是知道的。除非那是诗匠。
不要说诗,文章一旦沾上了匠气,看来都是一个模式,便都不好看。酒也一样。只懂看价钱,看牌子,不懂从酒味来欣赏的人,肯定不懂喝酒。
英国一份名叫Which?的消费杂志,素以独立称着,常请来各方面的专家,评论包括婴儿车、投资工具、旅程安排和花园修理等项目。本年三月,他们请来了七名试哂家,以的一分到的二十分为评分范围,品论四十一种着台的葡萄酒(红酒和白酒),结果,共有七分,也不过是十三分。
总的来说,这一批着名的葡萄酒被评为:“欠缺新鲜感与生命力”。有的葡萄酒价钱低廉,却受到Whichy的称许,如:Cabernet Sauvignon 2004(澳洲),售百余港元;Lindemans Cawarra Cabernet Merlot 2004(澳洲),更是只售七十多港元。
葡萄酒,葡萄另一种形态与内容的再生。
“浓郁丰厚的果味,细致的层次,柔和而结实的丹宁”,看,酒评家这样的评论,是不是仿如一篇动人的生命之歌?
丹宁(tannin),指的是来自茶叶、橡树皮和葡萄皮的一种酸。茶丹宁则能降低血脂,防止血管硬化,保持血管畅通,维护心、脑血管的正常功能。葡萄酒酿制时往住盛载于橡木桶,故葡萄酒里含有来自葡萄和橡木的丹宁,功能与茶丹宁相若。葡萄酒和不同的橡木,品种不同的葡萄相遇,酿制时不同的客观环境,还有不可预测的偶然因素等,形成了葡萄酒千差万别,或更正确地说,千娇百媚的生命。